从上海到纽约，乡愁是一张薄薄的机票

见贤思齐

返美之行离开镇江之前，又跑去医院看了一下父亲，在他耳畔轻轻说：我明年再回来看你哦。父亲难得清醒，他点点头，脸上再无任何表情。面对瘫痪在床已经10年的老父，我既心疼又难过，却束手无策。与母亲依依惜别后，大哥帮我把行李和背包放在朋友汽车的后备箱里。沪宁高速不算拥堵，4个多小时车程，傍晚时分，我住进上海闺蜜帮我预订的皇廷花园酒店。酒店距离浦东机场只有20分钟车程，具有浓郁的江南苏式园林风格。亭台楼阁、水榭桥石、花草葱郁，令人赏心悦目。   酒店闹中取静    园林景观很惊艳   房间舒适整洁我第二天要飞纽约。原本打算起飞当天，让朋友把我从镇江直接送到浦东机场。但我搭乘的MU587航班是第二天中午11点半起飞，这样的话早上5点就要从镇江出发，一路顺利的话，到机场也近10点钟了，时间太紧，万一路上有什么情况，误机可就麻烦了。况且，此行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：带上我美国邻居黛西的老妈返美，要把老人从浦东机场一路护送到她新泽西女儿的家。老人去年在上海脑梗过两次，行动不便，需人照顾，要坐着轮椅登机。黛西十多年前没了父亲，如今老妈又病了，疫情的缘故，回国太难了，这令她牵肠挂肚，焦虑万分。黛西说：不管怎样，想方设法也要把老妈接到自己身边照顾。可是这三年，上海到纽约的距离，已经变得遥不可及。得知我在国内探亲，十月中旬回纽约的消息，黛西请求帮忙带上她老妈一起返美。为了让老妈飞行得舒服些，黛西想花1万美金给老妈买张商务舱，可平日里节俭惯了的老人坚决反对。黛西说，有你在我放心，老妈坐你旁边，其实反而比她一个人躺在商务舱更安全。黛西深知带着脑梗的老妈乘机并非易事，郑重其事地写了委托书给我，承诺了一切责任。虽然重任在肩，我欣然应允。   从酒店去机场只需20分钟得知我要带一个生病的老人返美，上海闺蜜有些担忧。她说：十几个小时的飞行，还要过海关，万一路上老人家出现什么状况……你怎么办呀？在大纽约地区，我家和黛西家之间的距离，散步只要20多分钟。黛西一家都是基督徒，为人热情，待人友善。疫情之前，黛西家的大House每周都为教会的兄弟姐妹们开放，大家去她家团契，进行唱诗、祷告、读经、讲道、聚餐等活动。疫情三年，经历了那么多悲欢离合，让我分外珍惜人世间宝贵的亲情和友谊。同样都是脑梗，黛西老妈可以坐轮椅，身体状况比我老爸强太多了。老爸躺在医院这么多年，身体一天不如一天，特别这两年更是每况愈下。这次回国探视他，除了眼珠动，哪里都不动。我心里明白，我永远无法把老爸带到美国来了。乡愁是一张薄薄的机票，却满载着厚重的思念。我对上海闺蜜说：黛西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，有如此孝心，一定要成全她啊。   浦东机场车少，人也少   值机时填写一些表格    空旷的候机大厅登机当天，我早早起床，八点半准时来到候机厅。一边等着黛西家的亲戚把老人交接给我，一边根据黛西发给我的老人材料，把出境所需的表格填写好。如今赴美，已无需持有旅行前一天内进行的COVID-19病毒检测阴性结果，或者出示过去90天内的COVID-19康复证明。美国公民、美国侨民、美国合法永久居民和移民已无特殊防疫要求。非美国公民、非美国移民需要出示接种疫苗的证明（或者持有不适宜接种疫苗的证明）。拿到登机牌确认座位号后，还需在手机微信小程序里搜索“海关旅客指尖服务”，申领“健康申报码”，有效期为24小时，同一个手机，可以给同行的人一起申请，获得二维码后截屏保存一下，通关时向海关人员出示。如果以上这些不知道怎样做，可以在机场工作人员的指导下完成。根据目前国内的防疫政策，所有人进入浦东机场候机厅，都需出示48小时内的核酸证明。   黛西的亲人把妈妈送到机场   停机坪   东航空姐不仅人漂亮，服务也非常好为了让老妈顺利来美，黛西事先做足了功课，打了无数次东航的客服热线，买了医疗保险，申请了轮椅服务。值机和过海关可以走特殊通道，全程有工作人员帮忙推轮椅，直到机舱口。我们享受了特殊服务，可以先行登机。连抱带扶，把黛西的老妈安放到座位上，我的汗水已经湿透了内衣。这趟航班乘客还是比较满的，我的周围几乎没什么空座位。旁边一个来自福建的大叔，经历和我相似。他带着一个4岁的小男孩登机，孩子却是别人家的。这个小男孩，是大叔的女儿的闺蜜的孩子，出生在纽约，几个月大的时候被送回福建老家，给外公外婆带。疫情三年，孩子的父母没法回国接孩子返美。今年夏天，大叔刚好回国探亲，秋天返美时，被女儿央求，帮忙把闺蜜的孩子带回美国。小男孩乖巧懂事，一路上不吵不闹，看看动画片，吃吃东西，睡睡觉。大叔调侃他在浦东机场，被海关询问了好长时间，材料审查了又审查，差点误了登机。他哭笑不得地说：你帮邻居带老人返美就没那么多盘查，我带小孩子就那么多麻烦，难道我长了一张拐卖幼童的脸吗？大叔一番诉苦，惹得我们哈哈大笑。飞机穿行在万米高空，看一眼屏幕，行程已经过半，距离美国的家，又近了一些。   孩子很乖   行程过半虽然穿了成人纸尿裤，飞行期间，爱干净的黛西老妈仍坚持去一趟厕所。十几个小时的旅程，老人吃得很少，睡得挺安稳。上帝保佑，一路平安，我们顺利抵达纽约肯尼迪机场。等旅客全部走完，我把老人扶出舱，美丽的空姐帮我把随身行李拿到机舱门口。

过海关时，因为推着轮椅，我们走了快速通道。窗口是一位非常Nice的女官员。对着镜头拍照后，就是一些例行问话：从哪儿来？在中国住了多久？在美国的住址？有没有带种子、蔬菜、肉类等违禁品？然后，女官员问我和黛西的妈妈是什么关系？黛西家的住址？黛西的妈妈将在美国住多久？带没带钱，带了多少钱？对答如流，顺利出关。   等行李用了半小时至此，悬着的心落了地，我松了一口气。在行李转盘等行李的时候，我发微信给已经来机场接我们的黛西：我们出海关了，你可以安心啦！黛西激动地说：一定是主耶稣听见了我的祷告，派天使把妈妈送到了我身边。

母女相见，泪水涟涟，又是一幅感人的画面。看见她们母女团圆，我也湿了眼眶，在内心羡慕并祝福黛西一家。   纽约过斑马线的行人   车子经过中央公园   回家路上看见很多涂鸦墙农耕之乐昏天黑地睡了两三天，时差还是倒不过来。夜里做着奇奇怪怪的梦，醒来却什么都记不得。翻看朋友圈，多地疫情反复，此起彼伏，有人唉叹，有人庆幸。上海前阵子又紧张了，一些朋友的孩子又开始在家上网课了，一些饭店又关门了。美国已经躺平，出门连口罩都不用戴。有些人已经感染过两遍三遍，只当新冠是比感冒还轻微的小毛病。小镇的居民们，一如往常，上班的上班，休假的休假，带娃的带娃，旅行的旅行……刚刚从受限制的环境中过来，突然间的松懈，竟让我无所适从。站在大街上，没有口罩的束缚，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，却依然感到些许莫名的紧张。一个朋友对我说，他第5针疫苗都打过了！即便感染了奥密克戎，症状也很轻，不必担心。另一个朋友说，她是无症状，已经感染过了，却一点感觉都没有。根据CDC的报告，全美超过1.9亿人感染过新冠病毒。近期，奥密克戎新型变异株分支BQ.1和BQ.1.1肆虐，其中BQ.1.1变异株具有较强的免疫逃脱能力。我想，我还是老老实实把口罩戴上吧。   街头很少有人戴口罩美国人已经不把新冠当回事儿   秋日的午后，晒晒太阳，看看风景时空交错的混乱持续了几日。昨夜大雨瓢泼，一觉醒来，迎来秋阳绚烂的周末。美东地区的秋天，不能单单用“美”字来形容，她更是收获的季节。走进绿意盎然的后院，看见一只硕大的丝瓜孤零零挂在有些枯黄的藤蔓上。这是留作种子的老丝瓜，它的丝瓜瓤可以用来刷锅洗碗或者洗澡搓背。离开整整半年时间，院子里的花草和果实自在生长，丰饶喜人。大纽约地区冬季漫长，气候异常寒冷。但却丝毫不能阻止热爱土地的农夫农妇，利用小小的空间施展传统农耕文化的才情。   今年第一次种植香瓜   西瓜没吃到，据说很不错   樱桃番茄大丰收   红辣椒和绿辣椒   返美第一餐，用自家地里种的茭白炒香肠    留作种子的老丝瓜农夫尝试用自家院子里种的葡萄酿酒，然后把那些坛坛罐罐，储藏到地下室。地里还收获了许多辣椒，被做成剁椒，加盐，加糖和大蒜生姜，用高度白酒封口。我在秋天吃到了香椿炒鸡蛋。那是把春天收获的香椿焯水后放凉，用保鲜膜层层包裹密封后，放入真空小袋子里，冰箱里冷冻保鲜。感觉味道和春天的差不多。惊喜的还有墙角绿油油的韭菜，割下一茬，拌上猪肉馅，剁点儿虾仁，包一顿饺子，才能真正抚慰我漂洋过海的深情。   割一茬韭菜包饺子我很擅长美东地区的大南瓜，是秋天的明信片。随着万圣节来临，许多农场还将举办摘南瓜活动，一些家庭开车来农场度周末。家长们带着孩子采摘南瓜，制作南瓜灯，享受劳动的乐趣。还可以品尝新鲜出炉的馅饼、甜甜圈和苹果酒。   大南瓜金灿灿   收获的喜悦   五颜六色的大南瓜极具观赏性这里的秋天，一如既往的宁静。这种宁静，覆盖了内心的喧嚣。我是个爱折腾的人。回国探亲那几个月，忙得人仰马翻，我的腰椎病又犯了。此刻，趴在床上听啾啾鸟鸣，透过窗户看小院染金，想起国内那些打了鸡血般亢奋的日子，不禁感叹：这里和彼岸，迥异的体验。美国大农村的生活，大多数时候很平淡。那些热血沸腾的冲动，穿越时空的忧思，魂牵梦萦的乡愁，在四季轮换的修行中，在温暖相伴的时光里，被悄然治愈。

   后院的树叶渐渐变黄湖畔秋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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